“鬼市”究竟是个什么鬼？
一、“鬼市”是个什么鬼？
《辞源》“鬼市”条解释：“夜间集市，至晓而散，故称鬼市。”鬼市，就是见不得光的黑市。
唐郑熊《番禺杂记?鬼市》云：“海边时有鬼市，半夜而合，鸡鸣而散，人从之多得异物。”《新唐书?西域传下?佛菻》曰：“西海有市，贸易不相见，置直物于旁，名鬼市。”尔后，洛阳、南京、北京、上海等地皆有鬼市存焉，悉指暗中贸易之地，这些应该是大唐鬼市之流变。
宋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二《潘楼东街巷》曰：“又东十字大街，曰从行裹角，茶坊每五更点灯，博易买卖衣服图画花环领抹之类，至晓即散，谓之鬼市子。”即：鬼市子就是每五更点灯博易，买卖衣物、图画、花环、领抹之类，天亮就散去。
清人徐松《唐两京城坊考》卷二载有“鬼市”，“俗说务本坊西门是鬼市。或风雨曛晦，皆闻其喧聚之声。秋冬夜多闻卖干柴，云是枯柴精也。又或月夜闻鬼吟”。
电影《狄仁杰之通天帝国》剧照
二、鬼市，有着时代的烙印
“鬼市”里啥都有
“鬼市”包罗万象，无论是偷来的绫罗绸缎，还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裤鞋袜，无论是捡来的废旧家具，还是久远的书籍报纸，无论是曾经富家的古玩玉器，还是鱼目混珠的瓷瓶字画皆可入市。什么都有人卖，什么也都有人买。
“鬼市”既不定点设摊，也不分商品种类。卖主一般席地而坐，地上铺块破布，上面摆着要出售的商品，就算买卖。人们就在这些摊位间，走走停停，看看问问。一圈下来，总有你所需要、你所喜爱的东西。你看了不上的东西，在别人那可能就是急需的宝贝。不仅如此，必要的时候还能“点菜”。如果你想要某种东西，就把钱褡子往左肩一搭，右手托起下巴往显眼处那么一站，就会有人来招呼。
“鬼市”真的有“鬼”！
事实上，鬼市即黑市，交易物鱼龙混杂，其来历多有问题，交易时不免鬼鬼祟祟，坑蒙拐骗的鬼花样更是少不了。
宋代的假货市场比较繁荣，周密《武林旧事·游手》对“白日贼”以假换真的手段做过精当描述：您在鬼市里购物，稍不小心，一眨眼老母鸡变鸭，您买到的很可能是纸做的衣服，铅铜做的金银，土木做的香药。明代田汝成《西湖游览志馀》把此类人称作白日鬼。
一些流动小贩常用拉托之法骗人，更有甚者还“换称砣”欺骗顾客。一杆称备有三个分量不等的称砣，卖价大，用标准砣；卖价低，用轻的砣；遇见憨厚老实的买主，就用份量更轻的砣。至于在破布捆中带泥沙、砖块等杂物更是屡见不鲜。“鬼市”里有个传说，传汪精卫刺杀摄政王的炸弹没响，那炸弹就是在“鬼市”上买的，走了眼，让人给蒙了……
清始，鬼市演变为古玩交易场所
清兵入关，成为当然的统治者，但是随着时间的延续，战事渐消，许多贵族后代每日走鸡斗狗，沦为纨绔子弟，家道日渐败落，管理日渐萧条，家人们敛旧家当换钱花，借着天黑偷偷摸摸上“鬼市”去；后来，那些纨绔子弟也无钱度日，也将家里的老辈留下的宝贝拿去换钱花，去当铺怕丢脸，就将宝贝拿到“鬼市”卖钱；还有的收破烂的，收到大户人家的东西，或者是收到偷来的东西，也赶到“鬼市”变钱。由于这个市场一般是晚上或者天没亮前的早上，在一片空旷的地上进行来历不明（或者通过不法手段得到）的货物交易的市场，交易经常处于黑夜里进行，天长日久、一来二去，爱起外号的人就给这个市场取了一个形象的称呼----“鬼市”。
清代中晚期后，很多地方自发形成“鬼市”，夜间集市，至晓而散。北京城清朝未年“鬼市”极盛，古玩行家经常拣漏买些便宜。不少东西在外面商店难觅踪迹，而在“鬼市”里却能亲眼目睹，这些地摊对收藏者来说就是一块“风水宝地”。
三、“鬼市”里的潜规则
看起来无组织无管理的鬼市，其实有它的“潜规则”，不管你是皇亲国戚，还是地痞流氓，都得按这的规矩办事。
鬼市水很深
首先，不能说“逛鬼市”，更不能说“去鬼市”，必须要说“趟鬼市”。趟就好像摸着石头过河，水深水浅自己知道，毕竟这儿卖什么的都有，真假难辨，全凭经验判断。
在“鬼市”里，看货不问货，不能问卖家东西的来路；看好以后再讨价还价；看好后一手钱一手货，两清以后转身掉头就可以不认账，打眼不打眼是你自己的本事。“鬼市”交易中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行规：买卖双方谈之时，第三者不得插足。你看上一件东西，这时候这东西别人正在看。这时候你不能问价，也不能抢过来看，必须得人家放下后，确定不要了你才能询问。强行争购者，轻则遭骂，重则挨打，甚至招致群殴。
大型话剧《望天吼》中描述了“鬼市”交易
你不得不懂的“黑话”
卖人肉包子的黑店有黑话，土匪之间有黑话，既然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，鬼市自然也有黑话。这就是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行话：“么、按、搜、臊、歪、料、俏、笨、脚、勺”，用这十个字音分别表示一至十。要价时卖方主动去拉买方的手，还价时买主把手递给卖方，同时均要配合手势说明数位，这样就把价码表达清楚了。拉手、递手时为避免被同行看见，把买卖给“搅黄”了，一般在袖筒里进行，夏天炎热就在手上搭块布遮挡。这种种独特的交易方式，让“鬼市”充满了神秘感。
四、这些闻名于历史的鬼市
老北京鬼市多
过去北京的鬼市又叫夜市，也称晓市，从后半夜开始，天亮就收摊，百姓形象地称为“三更半夜撂地摊的买卖”。老北京的鬼市可追溯到清末民初，比较出名的是德胜门的北小市、宣武门的西小市和崇文门外的东晓市，其中以东晓市最为有名，并一直延续到解放前，将近100年。乾隆年间吴长元所著的《宸垣识略》中对其进行了描述：“东晓市在半壁街南，隙地十余亩，每日寅卯二时，货旧物者交易于此，惟估衣最多。”估衣就是卖旧衣服。
“鬼市”的兴盛是有历史原因的：当时国运衰落导致了许多达官显贵家道没落，于是就有人将家中的古玩拿出来变卖。对于这些曾经的皇亲国戚来说，街头叫卖绝对是件有失身份的事，因此他们只能选在凌晨三、四点打着灯笼交易。“鬼市”上经常卖一些不便言说、来路不明的物品，但不论是哪种情况，大多数货真价实的宝贝都只能忍痛贱价出售,于是就有了“鬼市常出好货”的说法。
天津的“鬼市儿”缘于灾民
清朝时期，内忧外患，造成大量的灾民流离失所。随着灾民的不断增加，就有人做起了灾民的生意，走街串巷收旧东西卖给灾民。后来有些市民也将自己家里不用的家什拿到灾民居住的地方去卖。久而久之，在天宝路一带就自发形成了一个旧物市场。
1860年10月，圆明园遭到英法联军野蛮劫烧，作为离北京最近的大都会，圆明园里被盗窃的大部分珍奇物品、装饰摆设、园砖园瓦就被拉到天津，当街拍卖。据当时法国公使葛罗吐露：“此时天津的景象是乱哄哄的，每个十字路口都有兵士出卖成匹的丝绸、珠宝、翡翠、花瓶和无数贵重的东西，这些都是来自圆明园，总值至少达三千万法郎。”天津卫的高官显贵、遗老遗少、收藏名家，有着各种不同目的的人，都以拥有一件圆明园的物件为乐。八国联军侵略天津后，把沿途抢来的一些文物和古玩在街面上叫卖。到后来古董文物多了，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坟墓里被人挖出来的“阴物”，“鬼市”的名号就更加响亮了。
西安“鬼集”，穷人维系营生
辛亥革命之后，前清的遗老遗少及一些家道败落的纨绔子弟，常于黎明之际在西安“满城”残恒上变卖家什、衣物、字画和珠宝，以维持生计。卖者既不稔行情又怕失体面，买者则图早得手赚大钱，双方打着灯笼在黑暗中匆匆交易。这里，即是西安“鬼集”的所在。
20世纪20年代初，西安北大街渐趋繁荣，原“满城”残恒之上建起了座座店铺，西安“鬼集”自发地转移到尚仁路以东的空旷地区。民国15年（1926年），镇崇军围困西安，城内粮食奇缺，人们纷纷贱卖衣物换取食品果腹。“鬼集”的规模越来越大，上市物品越来越多，交易时间也越来越长，群众便逐渐地以“鬼市”之称取而代之。抗战期间，难民绝大多数落脚“鬼市”糊口，其内从业摊商、担贩达到1500多人，交易时间也延长至上午10时左右，固定摊商还整日营业，上市物品则由清一色的旧货演变为新旧兼营。这一时期是“鬼市”的鼎盛时期。
五、淘宝者的天堂
“鬼市”包罗万象，衡水的鼻烟壶、杨柳青的年画、江苏的绣品、东阳的木雕、山东的皮影、江西的瓷器、宜兴的紫砂、陕西的青铜器、云南的服饰、西藏的佛教用品、新疆的白玉、台湾的交趾陶……这对收藏者来说是一块“风水宝地”。
过去的“夜间集市，至晓而散”的“鬼市”，现如今被光明正大地、在一定的规范化的“地摊市场”替代。现在的古玩市场是“鬼市”习俗传统的延续，中国五千年漫长的历史全浓缩在这几百米长的地摊群上，成为了一方文化瑰宝，一方追溯历史端倪的“活化石”。
“天安门广场抬头看升国旗，潘家园地摊低头寻国宝！”
北京曾经名噪一时的“鬼市”不少，但如今基本都烟消云散，独有潘家园延续至今，名扬海外。早在1995年，这个北京的旧货市场甚至已经出现在欧洲的旅游地图上，有句话这样说“北京有两大必看的人群景观——天安门广场抬头看升国旗；潘家园地摊低头寻国宝！”此话很幽默，也很写实。据统计，潘家园每天的客流量一般大约在8万人左右，到了节假日，更是游人如潮、摩肩接踵。
光辉灿烂的五千年文明史浓缩在潘家园里，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，各国政要和使节也先后慕名前来，感受东方文化的神秘。1998年6月25日，陪同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的希拉里夫人点名要来潘家园看看，结果一口气在潘家园兴致勃勃地逗留了两个半小时，购买了十余件工艺品才恋恋不舍地离去。这次造访潘家园给希拉里留下了深刻印象，乃至在她的回忆录《亲历历史》中，还对这次参观购物念念不忘。据说，回国后希拉里向她的好朋友——美国议员比尔·阿契的夫人极力推荐潘家园，她说：“你到北京哪里都不要去，但一定要去潘家园旧货市场。”多年后，希拉里还对媒体回忆起潘家园：“那真是一次美好的旅行。”
有人捡漏，有人血本无归
俗话说，“鬼市出好货”，这里是购买、鉴赏古玩旧货、收藏品的绝好去处，但也是假假真真，关键还得看你的眼力见。 有人花15元买了把宝剑，结果卖了15万；有人花300元钱买了个碟子，经鉴定竟然是元青花，结果卖了37万；发迹的故事实在太多。但买到赝品假货，大把的钞票就算交了学费的事儿也绝对不少。
广州天光墟形成于20世纪八十年代初，名气可媲美潘家园。5点30分至7点是这里最为热闹的时期，这时候的天光墟堪比菜市场，闪动电筒照耀的、真假辩论的、砍价还价的……逛地摊淘到东西了，往往会出现两种结果：要么是低价“捡漏”了，要么是天价“打眼”了。
2000年，一位记者意外地在潘家园看到了巴金先生的手稿。巴金的手稿怎么会遗落潘家园呢？他迅速联系巴老家人亲友等，各方均表示没有手稿散失的情况，这一事件轰动一时。很快，人们在潘家园看到了周作人、郭沫若等诸多大家的手稿。原来，这一年恰好赶上几家老牌出版社大搬家，这些出版社都保留了一大批名人手稿，但随着老编辑退休，年轻编辑对这些故纸价值了解有限，许多就按废纸处理掉了。
韩国首尔一条古玩街85%的文物都来自潘家园旧货市场。在日本，一只直径10厘米的宋代福建建窑天目碗，拍卖价折合人民币达300多万元，而在北京古玩市场上，一只同样年代的碗最多卖到两三千块甚至更低的钱，这中间1000倍左右的差价足可以让任何一个生意人心驰神往。
凯风网江苏频道 供稿：王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