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臊狐与花花小蛇郎
很久很久以前,有个洪泽村。
村上有一户人家,男人被老臊狐吃掉了,只有女人带着四个孩子过日子。
这一天,大一嫂抱着最小的孩子走一娘一家,路过老子山,老臊狐变做满头白发的老一妈妈一,坐在山坡树下喊道:大一嫂子,大热天,快来乘乘凉。
不歇啦,我不累。
哎呀,你不热孩子还热哩,快来坐一会吧!大一嫂子就把孩子抱到树下坐下了。
大一嫂子,家有几口人哪?就我带四个孩子过日子。
几男儿女啊?三女一男,怀里是个小子。
叫什么名字啊?门闩子、咬铞子、笤帚疙瘩扫帚枝儿。
大一嫂子这会上哪去呀?走一娘一家!你家住哪块呢?洪泽村南头第一家,门前有棵小枣树。
老臊狐把一切都问清楚了,就说:大一嫂子,看你头上有个虱子,我来帮你拿掉!大一嫂把头伸过去,老臊狐把她头一抱,就把大一嫂的脑子喝了,又把她怀中孩子的脑子也喝了。
还把孩子的手指头、脚趾头都撅下来,装在身上,就一溜旋风来到洪泽村。
老臊狐躲在他家门后蓖麻地里,等天黑了就来喊门:门闩子儿,咬锦子儿,笤帚疙瘩扫帚枝儿,开门给舅一奶一睡觉呀!
二姐一听说舅一奶一来了,很高兴,就要去开门。
大姐说,莫动,让我问问:一妈妈一不是上你家去了吗?你怎么来的?啊呀,我没迎见么,八成走岔路了。
大姐套住门上小一洞往外一望,只见这老一妈一横高竖大,忙说:你不是我舅一奶奶一,我舅一奶奶一没有你这样高。
老臊狐一惊,赶忙挫控肩说:别说他一妈一傻话。
大姐再套门洞一看,真的不高了。
二姐说:别让舅扔在外边累着,放她进来吧!大姐拦住说:没动,没动!舅一奶奶一你的脸让我摸一摸。
老臊狐把脸贴近门洞。
门闩子一摸,吃了一惊:你不是我舅一奶一,我舅一奶一脸上没有麻子。
哎呀,闺女。
你不知道,昨晚家里来人没处睡,睡黄豆囤子里垫的。
哪,我舅一奶一脸上有颗大黑痣,你怎么没有呢?老躁狐赶紧揪下一个大蓖麻子,咬了半边,往脸上一贴,说:你再摸一摸看。
门闩子伸手一摸:不对,舅一奶一黑痣长在右边,你这痣怎么长在左边哪?老臊狐赶紧把蓖麻子往右边一贴,说:我这不明明长在右边吗?
二姐咬铞子说:让我摸一摸看,哟,黑病真长在右边。
大姐,是你弄错了,这是我舅一奶一,开门让她进来吧!嘴说着,咬铞子就拉开了门闩,把老臊狐放进来了。
大姐还是不放心,留神一看,老臊狐屁一股上拖着一条尾巴,赶忙上前抓住说:舅一奶一舅一奶一,你怎么还拖条尾巴!老臊狐赶紧挣脱说:不是的哟!是你大舅买了几两麻,让我一搓一麻线,我怕它干了,'放在腿裆夹夹的。
吃过晚饭上一床睡觉,老臊狐说:今晚哪个跟舅一奶一睡?咬铞子将要说我跟舅一奶一睡。
门闩子抵抵她说:舅一奶一身上有老人味,我姊妹三个一头睡。
老臊狐说:你们三人一头睡吧!大姐不敢睡,二姐三姐也惊惊惶惶睡不着。
大姐抵抵二妹,二妹抵抵三妹,都装着睡着了,一个个打起呼哈来。
老臊狐听她们都睡着了,就把扫帚枝儿的手指脚趾拿出来呱吱呱吱地嚼起来。
大姐一听忙问:舅一奶一、舅一奶一你吃什么?给点给我吃吃!是你大舅买的小金果,给我吃留压咳嗽,你们小孩子吃它干什么?舅一奶一舅一奶一好舅一奶一,给我点尝尝呢!老臊狐拗不过,抓了几个说:喏,你们尝尝吧!门闩子一接到手:呀!这不是孩子手指脚趾吗?轻轻抵抵二妹三妹,小声说:这是个老臊狐,不是我舅一奶一!那怎办哪?你们都看我的,要想法子逃出去!
大姐门闩子先开口了:舅一奶一舅一奶一,我要尿尿。
床面前尿去!床有床神!门后尿去!门有门神!锅屋尿去!锅屋有灶神!大门外尿去!大姐出门一想:往哪里逃呢?想了半天,从锅屋里拿一瓶油,爬到门前小枣树上去了。
二姐咬铞子见大姐走了,也说:舅一奶一舅一奶一,我要尿尿!床面前尿去!床有床神!门后尿去!门有门神!锅屋尿去!锅屋有灶神!门外尿去!二姐到外边也爬上了小枣树。
三姐扫帚疙瘩又开口了:舅一奶一舅一奶一,我要拉屎!床面前拉去!床有床神!门后拉去!门有门神!锅屋拉去!锅屋有灶神!大门外拉去!三姐也上了小枣树,妹妹三个在一起商量怎样对付老臊狐。
再说这老臊狐见三个丫头都一去不来了,心想,这三个鬼丫头玩的什么花头经(花招)?我出去看看!她一出门,就听三姐妹在小枣树上一齐喊道:舅一奶一舅一奶一快上来,你看这小枣子鲜甜!上来吃几个吧!老臊狐爬树,一爬一滑,原来大姐等三姐上树后,就把一瓶油浇到树下,老臊狐怎么也爬不上来。
门闩子说:舅一奶一舅一奶一你莫急,门后有个筐,你把它扣上绳子,你坐在筐里,我们把你拽上来!
老臊狐真去找来一只筐,扣好绳子,自己坐在筐里,把绳头甩到树上,让她们往上拽。
大姐说:我先拽!一拽拽到半中央,手一撒,啪的哒,掉下来了,把老臊狐跌个半死。
二姐说:这个死大姐,你想把我舅一奶一跌死啊?你让我来拽!老臊狐说:咬铞子是个好孩子,你好好把舅一奶一拽上去!二姐又拽到半中央,手一撒,啪的哒,一跌哇啦,老臊狐尿屎都跌出来了。
这时只听三姐扫帚疙瘩说话了:大姐二姐都没有用,让我来拽。
三姐眼看拽到树杈跟了,把手一撤,啪的哒,老臊狐被跌得差点爬不起来了。
她狠狠地说:我上山钢钢牙,回来吃你姊妹仨。
说过,一瘸一拐地走了。
老臊狐走了以后,妹妹三个爬下小枣树,想起大大(即爸爸)、一妈妈一,还有小一弟一弟都被老臊狐吃了,坐在村头大路边哭了起来。
一来来个卖货郎,问道:三位大姐哭什么呀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!我把一包针给你,把它插在床席边上,好戳死它:卖货郎走了,三位大姐又坐下来哭。
一来来个卖蝎子的,问道:三位大姐哭什么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!我把只蝎子给你,扣在火匣匾子里,留着钩它!'卖蝎子的走了,三位大姐又坐下来哭。
一来来个卖鸭蛋的,问道:三位大姐哭什么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!我把个鸭蛋给你,埋在锅底火塘里,留着炸它!卖鸭蛋的走了,三位大姐还是哭。
一来来个卖老鳖的,问道:三位大姐哭什么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。
我把只老鳖给你,扣在水缸里,留着咬它!卖老鳖的走了,三位大姐还是哭。
一来来个卖西瓜的,问道:三位大姐哭什么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!我把个大西瓜给你,你把西瓜瓤吃了,瓜皮放在门槛上,留着滑它!卖西瓜走了,三位大姐还是哭,一来来个卖石磙子的,问道;三位大姐哭什么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!我把石磙子给你,扣在门头上,留着砸死它!卖石磙子走了,三位大姐还是哭。
一来来个卖鸭子的,问道:三位大姐哭什么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!我把只鸭子给你,放在门后,它会帮助你们的。
卖鸭子走了,三位大姐还是哭。
一来来个卖小车子的,问道:三位大姐哭什么?老臊狐,吃我大,吃我一妈一,还要吃我姊妹仨!我把一挂小车给你,靠在门后,它会帮助你们的。
卖小车子的走后,天也快晚了,三位大姐不哭了,回家按照吩咐,把大绗针插在席边上,蝎子扣在火匣匾里,鸭蛋埋在锅塘里,老鳖扣在水缸里,西瓜皮放在门槛上,石磙子吊在门头上,鸭子放在门后,小车靠在墙上。
一切忙停当,妹妹仨一齐躲到邻居家去了。
三更天过后,老臊狐来了,把门一推,门闩也没上。
她走进房里,往床边一坐,戳了一屁一股大绗针,痛得它哇哇怪叫,赶紧去锅屋火匣匾摸火刀火石打火,被蝎子狠钩了一下;忙上锅底掏火,鸭蛋啪贴一炸,把它眼炸瞎了;一气去水缸舀水泼火,又被老鳖咬掉了手指,痛得它直往外跑,脚底酉瓜皮一滑,跌倒在门槛上,门头上的石流子不歪不料,掉下来正打在它的头上。
这石磙子在老臊狐身上来回地滚。
只听小车子叫道:吱扭,吱扭,再打二百九!鸭子说:叭、叭、叭!再打二百八!直把个老臊狐这个害人一精一打成了肉糊子!
老臊狐死了以后,门闩子、咬铞子和扫帚疙瘩齐动手,把她埋在粪堆塘边。
没多天这里出了三棵黄芽菜,长得又肥又大。
一天,那买货郎又来了,一见这三棵黄芽菜长得水汪汪的,就说:大姐,这菜长得这样好,怎么不吃的?哎哟!我家菜园里菜多的是,哪个吃那粪堆塘边长的菜!大姐,你们不吃,我把点花针花线给你们,换给我吧!姊妹仨一齐说:你拔去吧!卖货郎把三棵黄芽菜拔起放在货郎箱子里,挑着走了。
卖货郎挑着货郎挑子回家,走着走着,那盛着三棵黄芽菜的一头,越来越重。
只听货郎箱里有人在说:一头轻,一头重,压死你老头挑不动!货郎把箱子打开一看,里边三棵黄芽菜变成了三个水花白净的大姑一娘一。
卖货郎说:好个妖怪!害我老头好苦,我非杀你们不可!
卖货郎举刀要杀三个姑一娘一,大姐说:大大你莫杀,我给你做双鞋子做双袜!要杀杀二姐!二姐也说:大大你莫杀,我给你做双鞋子做双袜!就是三姐老实巴交,一声不响,卖货郎就问:三闺女,你给大做什么呢?三姐说:我给你绣个荷包子吧!好,也不杀!就把三个闺女带回家,说:老一妈一子!你天天想闺女,我一下给你带了三个来。
老一妈一子一见很高兴,一家欢欢喜喜过日子。
这卖货郎除挑着货郎挑子卖杂货,还常常上山打柴。
有一天,卖货郎上山去打柴,三个闺女一齐围住了他,大姐说:千打柴,万打柴,采朵野花给我戴!家花不好戴吗?家花没有野花香,野花戴在头上枝琅琅!二姐也说:于打柴,万打柴,采朵野花给我戴!家花不好戴吗?家花没有野花香,野花戴在头上枝琅琅!三姐照样不吱声,卖货郎问:三闺女,你呢?三姐说:家花野花我不一爱一,我就喜欢马芹菜,马菜花开红万代,一爱一它不怕太一陽一晒!卖货郎说;好!我今天一定采好多好多野花,还有马菜花带给你们!
卖货郎上了山,采到不少好看的野花,就是没找到马菜花!他找呀我呀,一见山坡上有户人家,这家有个小花园,那里的鲜花真多呀,红的、黄的、蓝的、白的、紫的样样俱全。
他进了小花园,采了三闺女喜欢的马菜花。
卖货郎正在摘花,被一只手抓住了他:你这个偷花贼,竟敢偷我们花花小蛇郎家的花!那人正要拉他去见主人,只见屋内走出一位白面书生说:马小,对老年人不要无礼!说着走过来摘了一朵牡丹花,还有一把马菜花,递到卖货郎手中,说:老大爷你一爱一这花,你就尽量摘吧!卖货郎说:我老头子还一爱一什么花?是我闺女要戴野花!噢,你有几个闺女?三个。
都有婆家吗?全没有。
能嫁一个给我吗?能!我回家去问问,哪个答应,哪个就嫁给你!
卖货郎早听人说花花小蛇郎是条花蛇一精一,他心眼好,从来不伤害人。
卖货郎回家把这事对大姐说:闺女闺女听大话,梳梳头,戴上花,嫁给蛇郎去看家!愿跟爷,愿跟一娘一,不跟花花小蛇郎。
大姐不愿意。
他又跟二姐说:闺女闺女听大话,梳梳头,戴上花,嫁给蛇郎去看家!愿跟爷,愿跟一娘一,不眼花花小蛇郎。
二姐也不肯。
他再跟三姐说:闺女闺女听大话,梳梳头,戴上花,嫁给蛇郎去看家。
三姐说:好大大,好一妈妈一,我给蛇郎去看家,也一爱一爷,也一爱娘一,更一爱一花花小蛇郎。
卖货郎老夫妻俩很高兴,就把三姐送到蛇郎家去了。
三姐和蛇郎夫妻两个,恩恩一爱爱一。
过满月,卖货郎去带三闺女回一娘一家,合家一团一圆,人人高兴。
老一妈妈一问长问短,三姐直是夸花花小蛇郎人品好,心眼好。
大姐二姐听说,都有些懊悔。
一过过了半个月,三姐要回家了。
大姐说:大大、大大,你年纪大,让我送三妹回家去。
卖货郎说:好!大姐就收拾送三姐回山。
走到山脚根,有口八角琉璃井,大姐说:三妹,我们到井边照影,看看到底哪个俊。
三姐是个老实人,说;我哪有大姐俊呢?可这一照,大姐瞧见自己大麻脸,难看死了,就跟老臊狐一样丑!再看三姐,水花白净,比芙蓉花还美!她眼珠子一转,生起坏心;三妹三妹,你穿的衣服比我好,我们姊妹俩换换衣服,兴许我比你俊!三姐也不介意,真的跟她换了衣服,再一照,还是三姐俊,大姐用手一推,把三姐推掉井里淹死了。
这大姐穿着三姐的衣服,背起包袱到了花花小蛇郎家。
蛇郎一看,心里犯疑猜,才过半个月怎么就变了?水花白净的三姐变成了个五婆一娘一?怎么回来大爷没有送你呀?大大病了。
别的人呢?一妈妈一服侍大大,大姐二姐忙,我就自己来了。
你脸上怎么有麻子呀?大大家没有床,睡黄豆囤里垫的。
你手怎大的?手大拿钱准。
脚怎大的?脚大踩地稳。
鼻子怎大的?鼻大闻香味。
嘴怎大的?嘴大吃猪羊。
眼怎大的?眼大观八面。
耳怎大的?耳大听四方!你怎问,她怎对,蛇郎无奈,只好认下了。
过了几天,花花小蛇郎家的马小,到八角琉璃井旁边的汪塘里去饮马。
只见一只花雀子从八角琉璃井里飞出,落在马背上,说起话来:牵马小,饮马的,我是你大爷头前妻,问你大爷知不知?马小回家告诉花花小蛇郎。
蛇郎拎着鸟笼来到汪塘边八角琉璃井旁,见那小花雀子站在树上,就道:你若是我头前妻,拱我笼里笼着你!小花雀子一跳,拱进鸟笼子里。
花花小蛇郎把它拎回家,天天一精一心地喂养。
有一天,小蛇郎出去了。
大姐在家拿出木梳篦子梳头,照镜子,搽粉涂胭脂。
可怎么打扮也不俊,镜子照来照去,越看自己越丑,就听笼子里的小花雀子叫道:拿我木梳梳狗头,拿我篦子篦狗蝇,拿我官粉搽狗脸,拿我镜子照三遍,狼心狗肺照在镜里边!大姐一来气,就把小花雀掼死了!她把小花雀埋在水缸边。
等花花小蛇郎回来,她说小花雀让老山猫叼去了。
花花小蛇郎哭了一阵,也就算了。
日庚不长,埋小花雀子的水缸边,长出一棵小枣树,不到一年就长有屋脊高,结出的枣子又红又鲜又甜。
蛇郎在树下乘凉睡觉,嘴一张枣子就掉到嘴里,一吃鲜蜜蜜甜,他告诉大姐。
大姐也拖张小凉床在枣树下睡觉乘凉,嘴一张,掉到她嘴里的全是小雀屎。
她等蛇郎不在家,一气把小枣树砍掉了,做成一根捶衣棍。
她给蛇郎洗衣服,用捶衣棍一捶,只听说:扑嚓嚓,扑嚓嚓,一捶一朵大莲花!给她自己洗衣裳,只听说:扑通通,扑通通,一捶一个大窟窿!把她的衣裳全捶坏了。
她一气把捶衣棍丢到锅膛里烧了。
烧着烧着浓烟直冒,轰通一声,连锅腔子都炸了,把那狼心狗肺的大姐炸伤了,又见火中捶衣棍飞出来,在她头上身上乱打起来,不一会将她打成了一堆肉糊子。
花花小蛇郎回来看见,说道:这才叫恶有恶报呀!那捶衣棍飞在天上又变成小花雀子,欢龙活跳地叫道:大姐心狠是歹徒,她本是只老臊狐!三姐一副热心肠,我一爱一花花小蛇郎!从此小花雀子就在蛇郎家住下来。
逢年过节,蛇郎还带着它去拜望卖货郎一家三口呢!
早先,有一家人家,有这么五口子:两个大人,三个小伢子。
爹爹在外头做工,一妈妈一呐,就在家里种田。
大闺一娘一呢,叫小升,二闺一娘一呐叫小斗,还有个小伙,名字好听呐,叫簸箕大张。
这天子,一妈妈一要去看外婆一奶奶一,她这就收收拾拾,穿的是蓝褂子、绿裙子,带的礼物红枣子,还有一只老母鸡。
一妈妈一说:多少天未去看外婆了,今个一妈妈一要去看看外婆了,你们姐妹三个要好好看门,早上早早开门,晚上早早关门,生人来了不要开门。
姐妹三个齐声答道:嗯哪!一妈妈一早去早来家。
一妈妈一走了,走走走,走到半路上。
路边有棵老槐树,树下有个老一奶奶一,老一奶奶一在纳鞋底,她看见一妈妈一,喊了:喂喂!跋路的大妹一子哎!来来来,坐下来歇歇再走。
一妈妈一说:好好好。
这就在老一奶奶一旁边坐下来,东扯西拉谈家常。
老一奶奶一抓抓枣子摸一摸鸡,说啦:好大的枣子,乖乖,好肥的鸡。
大妹一子,哪去呀?
走一娘一家,看一妈妈一。
大妹一子真是好孝心,你家几口子?
两个大人,三个伢子,大小五口子。
伢子他爹在外头做工,我在家刨治田地。
三个伢子,大闺女叫小升,二闺女叫小斗,顶小的是小伙,叫簸箕大张口。
大妹一子,真是好福气。
你家住在哪一块?
好找,好找,就在小前庄庄头上,头一家子,白板大门竹子埋的篱笆。
家门口种的大南瓜,屋后长的枣子树。
你整哪天有空子,请到我家去玩玩。
好好好,一定去。
一妈妈一歇歇腿,就赶路走了。
一妈妈一刚走没多远,那老一奶奶一哈哈大笑,抹抹脸,说声变!转眼间变成了小升的一妈妈一,上身穿的是蓝褂子,腰里系的是绿裙子,提着一个竹篮子,里头还有一只死鸡子。
这老一奶奶一是哪个?原来是个老妖怪,名叫老秋狐。
天晚了,小升、小斗关起门带着簸箕大张口吃晚饭。
老秋狐来到小前庄,我呀我呀,找到了小升、小斗的家。
她钻进竹篱笆,敲起门来。
乒乒乒,乓乓乓:开门哪。
喂!你是哪一个?
老秋狐喊门,她把小伢子的名字记错了,她喊啦:一升斗、二升斗,簸箕大张口。
开门哪,一妈妈一来家了。
小升在窗户口一看说:模样像一妈妈一,说话又蛮又侉不像一妈妈一。
老秋狐说:一妈妈一伤风,鼻子不通,说话鼻子瓮窿瓮窿。
小斗扒在窗户口一看说:衣服像一妈妈一,就是肩膀头上少个补钉,不像。
老秋狐一听,就到田里摘了一个南瓜叶子,放在肩膀头上,说声变!那瓜叶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补钉。
这老秋狐跑到门口,又来敲门。
乒乒乒,乓乓乓:一升斗、二升斗、簸箕大张口嗳,你们仔细看看,你们仔细瞧瞧,一妈妈一来家了。
开门呕。
簸箕大张口,扒在窗户口,看了又看,瞧了又瞧,说;独逗(对的),是一妈妈一回来了,快开门。
小升打开门,把老秋狐放进屋里来。
吃过晚饭,睡觉了,老秋狐和簸箕大张口睡一头,小升和小斗睡一头。
老秋狐嘴不闲,呱喳,呱喳吃东西。
小升问:一妈妈一吃的什么东西?
老秋狐说:这个么,是在外婆家带点萝卜干来家,嚼嚼压醋心的。
我也要吃。
把点个我吃吃。
馋丫头,拿去。
小升接过来一看,啊呀喂,原来是小鸡的翅膀尖子。
小升一吓,一个沉愣:一妈妈一怎么吃生鸡肉,蹊跷。
小升手一摸,摸一到老秋狐的尾巴:啊呀喂,亲一妈妈一这是什呢玩意喳?一毛一茸茸,一大挂。
老秋狐嘴里打绊舌子:噢!这个吗?这个呀!是在你外婆家带回的一捆麻,一搓一麻线,纳鞋底用的。
小升心里打愣;这个人后面长条大尾巴,一定不是我的一妈一。
小升靠着小斗的耳朵嘁嘁嚓嚓:她不是一妈妈一,是老秋狐。
不要害怕,要想办法,对付她。
小升这就悄悄的起了床。
老秋狐喊了:你上哪块去?
我要上茅坑。
噢!上茅坑,去吧。
小升在铁汤罐里舀了一些温汤水,用水唧子嗤在老秋狐腿上。
什呢是水唧喃?是竹筒子做的玩艺,喷水用的。
这么一嗤,水就出来了。
老秋狐叫了:啊,哪块水来的?
小升说:弟弟撒尿了。
老秋狐骂了:死伢子,日里麻皮(顽皮)不死,晚上撒尿,床上尿的湿沽沽的,我要咬你几。
小升说:一妈妈一莫生气,我带弟弟去上茅坑。
老秋狐说:外头天凉,就在磨道旁。
磨道有磨神。
就到锅门。
锅门有灶神。
就到门扇后。
门后有门神。
出去吧,上茅坑。
嗯哪。
叫小升抱起簸箕大张口,跑到屋后头,一嗤溜爬上枣子树。
哎唷,哎唷,小斗满床滚,乱喊肚子疼:哎唷,我要上茅坑呐。
老秋狐说:外头风凉,就在磨道旁。
小斗说:磨道有磨神。
就在锅门。
锅门有灶神。
就在门扇后。
门后有门神。
出去上茅坑,快点回来。
嗯哪。
小斗嘴里答应,提起油壶,来到屋后头,一嗤溜爬上枣子树,把油倒在枣树丫叉上,做呢喳?叫老秋狐爬不上去。
老秋狐在屋里驴喊马叫:一升斗,二升斗,簸箕大张口,什呢话,不来家。
没人答腔。
一升斗嗳,二升斗嗳……簸箕大张口嗳……还是没有人答腔。
老秋狐来气了,鼻子嗅一嗅,东找找,西找找,找到屋后头,抬头一看,小升、小斗、簸箕大张口,姐妹三个都爬在树上吃枣子。
小升说:月亮裱纸,风凉飕飕,正好吃枣子。
小斗说:鲜甜、崩脆、喷香。
簸箕大张口说:嗯哪,嗯哪,真好吃。
老秋狐馋得口水啦啦的,要吃:撂点把我吃吃吧。
啪!小升撂一个枣子下地。
老秋狐吃了还想吃,催不及:快快快,快撂快撂!
小升说:自己爬上来吃吧。
老秋狐往枣树爬,树丫叉油脂滑塌,一爬一滑,跌个仰巴叉。
老秋狐发狠了:快撂枣子下来,不撂,老一娘一吃了你们。
小升在树上撂下一根麻绳,说:一妈妈一莫要生气,你老把绳系在腰里,我们拉你老上来吃枣子。
老秋狐把绳子系在腰里。
嗨呀、嗨呀,小升、小斗、簸箕大张口一齐用力拉,拉呀、拉呀,拉到一半,忽喇喇往下一掼。
老秋狐跌个半死,直喊:没得命,哎呀、哎呀,痛死了。
拉呀,掼呀!拉呀,掼呀!老秋狐,停停当当,不喘气了。
小升这就把绳头系在树干上,老秋狐吊在半空里。
一、二、三。
小升、小斗。
簸箕大张口拿着锄头、铁叉,乒里乓啷,乒里乒啷,老秋狐完蛋了。
小升、小斗、簸箕大张口,在树下挖个坑把老秋狐窖得了。
一妈妈一从外婆家回来了,夸他们有胆子、有主意,是聪明能干的小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