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明华:26岁潜伏台湾当老师,被捕时用一件旗袍,顺利保住战友
在我国,谍战剧一直是荧幕上经久不衰的影视分类,影视剧中,主人公或潇洒处理危急事件,或突发情况境遇凶险,又或是暴露身份不幸牺牲。
这些故事有后辈们对那个波澜壮阔时代的想象,也有对革命先烈的缅怀。更有些故事本身就源自革命前辈的亲身经历。
然而,除去银幕上谍战的腥风血雨,现实历史上的特工更是面临着无数倍的险境。无数革命烈士放弃平稳的生活,背井离乡隐姓埋名,潜伏在敌方腹地,为国家奉献自己的一生。
革命烈士萧明华就是这样一位地下工作者,她牺牲时年仅28岁,给家人的遗书中这么写道:“不要带我遗骨回家,就让我留在台湾吧。”而她的墓碑上刻着“归来兮”这三个大字。
萧明华是谁?看着墓碑,许多人会思索墓主人经历了怎么一段悲壮的往事,才会在墓碑上不写生平,只留下“归来兮”这三个大字?
萧家祖籍在广东汕头,而萧明华是1922年出生于浙江嘉兴。早年间的萧家十分动荡,一是为了生计,二是因为战乱影响。
清朝末期,萧明华的父亲萧子山带着全家背井离乡,来到上海谋求生路。但显然,在这个陌生的大都市并不好生活。于是一家人来到了浙江嘉兴,萧子山靠着打零工、当厨师,慢慢在这里扎根。
萧明华出生时家里条件已经大有起色,而且萧明华上面还有4个哥哥姐姐。带领全家远离故乡发展的萧子山是个有远见的人,一家五个孩子,除了患过脑膜炎的大女儿和一个儿子以外,其他几个孩子全都上了大学。
在那个年代,一家人出3个大学生难度可想而知,这就是萧子山全力供子女读书的结果,足以见得他的开明。
在这样的家庭里,作为老幺的萧明华是家里的掌上明珠,富裕的家庭条件让她接受了良好的教育。此时的教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“满口之乎者也”,而是充满了先进的思想。
在进步思想的熏陶下,萧明华展现出了在文学上的天赋。后来冰心都称她为“中国最具前途的女作家”。
长大以后,萧明华先是考入了河南省立开封师范,但是抗日战争突然爆发,萧家在浙江的产业也面临破产,无奈之下,萧明华随家人举家搬迁到了重庆。
从小锦衣玉食的萧明华本来性子敏感,爱抹眼泪,经历这次“国破家亡”的恐惧洗礼以后,萧明华一下就坚强了起来。
在重庆,萧明华再次考入了重庆师范,在这里学习汉语言文学。1941年,她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。因为出色的表现,萧明华被学校选送到国语师资训练班继续深造,在这里深入学习国语注音符号学。
两年以后,萧明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“白沙国立女子师范学院”,在这里,她给著名的学者台静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台静农
此时的萧明华在大学与多种先进思想碰撞,已经有了报国之意,但是对于我党与国民党之间,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认识。
1945年,萧明华再次毕业,抗日战争此时也获得了胜利,举国欢腾。萧明华一家打算重返浙江老家。
直到萧明华和一家人乘客轮返回浙江时发生了一件事,让她彻底认清了国民党的嘴脸。
当载满百姓的客轮行至湍急的江段时,一艘国民党的运粮船迎面驶来。眼看两船即将相撞,客轮上的老百姓本以为国民党的军队会想办法处理此事,但这些国民党士兵却态度强硬的表示,让客轮立即掉头。
在水流湍急的情况下,两边都是暗礁,此时掉头无疑是十分凶险,客轮船长不肯这么做。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,国民党士兵直接朝着船上的百姓开枪。迫不得已,客轮紧急掉头,撞上了暗礁,幸好此时离岸边不远,客轮勉强靠岸。
船体此时已经开始下沉,乘客们十分慌张,踩踏事故频发。此时萧明华临危不乱,冷静地指挥家人们将财物、人员转移到岸上,自己背着母亲下了船。
安顿好家人以后,看着受伤的百姓,萧明华咬牙切齿。
将父母送回老家不久以后,萧明华独自一人前往北平师范大学中文系继续深造,在这里,她遇到了改变她一生的人——朱芳春。
来到北平师范大学以后,萧明华碰到了哥哥的好友朱芳春。一家人在重庆时,就与朱芳春有些来往,但那时萧明华只知道朱芳春是个教授。
在校园里,萧明华才知道朱芳春教授的是教育心理学。两人在校园重逢,接触就慢慢多了起来,朱芳春发觉萧明华对革命十分热情。经过朱芳春的仔细观察和对萧家的了解,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:河北中央军区敌工部门负责人。
1947年,经过朱芳春的有意培养,在他的推荐下,萧明华以一个地下工作者的身份加入我党。
萧明华
1948年,解放军已经开始了战略反攻,国民党节节败退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方领导早已预料国民党极大概率会败逃台湾,我方应该未雨绸缪,早日在台湾安排些情报人员,打下钉子。
萧明华此时成了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,因为此前萧明华的老师,著名学者台静农在1946年去了台湾,并且还邀请萧明华赴台任教。
任命一个从来没有过潜伏经验的女教师做情报工作,组织上也觉得十分冒险,但是没有比萧明华更合适的人选。
朱芳春十分坦白地告诉萧明华,敌后工作十分危险,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都不为过,希望萧明华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。
话音未落,萧明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:“还考虑些什么?我早就做好了准备,请告诉组织我会全力以赴!”
1948年,在台静农的多次邀请之下,萧明华告别了父母,只说自己将前往台湾教书,隐瞒了真实任务。
她知道,这一去便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,临行前,萧明华不断告诉父母保重身体。萧明华父母不知缘由,不断地劝她说:“傻闺女,台湾就在那,有空就回家看看。”
哪知道最后一语成谶,这一去就是永别。
26岁的萧明华诀别亲人,奔赴台湾成为了一名红色特工。在老师台静农的安排下,萧明华在台湾省立师范学院教授“国语拼音”和“现代汉语”。
凭借出色的教学水平和大学教师的身份,萧明华接触了不少社会名流。为了及时了解台湾发生的事件,她还在消息灵通的报社找了个兼职。
主业教书育人,副业在报社兼职,暗中作为红色特工收集情报。几项工作压在萧明华的肩头,每天她都是忙到深夜才能休息。
1949年,萧明华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,慢慢地站稳了脚跟。就在这时,上级领导安排朱春芳来到台湾协助萧明华,出于安全考虑,朱春芳化名“于非”。
由于两人都是初来乍到,又经常在一起交流情报,慢慢传起了风言风语,组织干脆安排两人假结婚,以夫妻的名义也方便开展情报工作。
但朱春芳在大陆已经结过了婚,而且他的妻子还是萧明华好友。起初两人都有些犹豫,最终出于安全考虑,两人还是公开举办了婚礼,以夫妻名义光明正大的接触。
此时国民党军队已经颓势尽显,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,蒋介石做了许多扩大自己影响力的工作。于非和萧明华决定趁此良机,暗中宣传革命思想,培养一批革命骨干。两人就这样成功组建了“台湾新民主义青年联盟”。
时间来到1950年,于非和萧明华已经为组织提供了数百份情报,光文字就有八万五千字之多。此时两党之间的情报斗争已经十分激烈,整个台湾都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。
随着时局愈发紧张,萧明华也渐渐开始为国民党特务所怀疑。
1950年2月4日,萧明华正与三哥在家里庆祝她的生日,突然有两名陌生人敲门,他们自称是来邀请于非进行一次演讲,但敏锐的萧明华已经察觉出这两人有些不对。
在她不慌不忙那个的周旋之下,这两个国民党特务没有发现破绽,只得离去。事后,萧明华迅速联系了朱芳春,并且送出了一生中最后一份情报。
萧明华(右1)和三哥萧明柱一家
许多战友纷纷劝萧明华暂时避避风头,但是她却说:“我知道现在情势危急,但这时如果我动了,许多人都会暴露出来。”
然而她的谨慎却遭到了战友的背叛,台湾地下党的最高负责人蔡孝乾因为被捕,为了活命他供出了手下400多名情报员的信息,其中就包括萧明华。
就在两天以后,夜色如墨,一伙人突然闯入萧明华家中,在被捕之前,萧明华不慌不忙的取下晾晒在窗外的一件旗袍,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国民党特务的注意。
但是这是萧明华早已与战友们约定好的信号:旗袍在,人在;旗袍不在,情势不对,紧急撤离。
生死之间,这也是萧明华最后为战友所提供的帮助。
被捕之后,萧明华在号称“阎罗殿”的国民党监狱度过了人生的最后的278天。
这278天,也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。
在监狱中,国民党特务为了获取情报,电椅、老虎凳等折磨人的工具都是稀疏平常。曾经五天五夜发出巨大的噪音,不让萧明华睡觉,企图用疲惫瓦解她的意志。萧明华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,身上多处骨折。
这些折磨都被萧明华用远超常人的意志承受了下来。
监狱中一位勤杂工看到行刑的场面之后汗颜羞愧,辞去了工作。他说,当初萧明华双手被绑住吊在房梁上,浑身鲜血。但是萧明华仍然没有丝毫屈服,几次昏过去再醒过来,也只是对行刑之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。
1950年11月,经过数月的拷问,国民党特务知道他们不可能从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问道任何情报,他们决定将其处决以儆效尤。
萧明华遗书
“军法处”看守办公室灯光彻夜长明,监狱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为处决做准备。难友们都围在萧明华的身边,萧明华慢慢站了起来看了看远处的灯光,也意识到在即将发生的事情,缓缓开口:“这一天我早有准备,不要紧,大家好好休息吧!”
最后,萧明华拿出离家时母亲送她的黄杨木梳,因为手指早已骨折,她请多日以来为她梳头的难友最后再梳理一次头发。
萧明华又拿出包袱中的李清照诗集,告诉难友们自己想在听一遍《夏日绝句》,不一会,难友哽咽的读出了:“生当做人杰,死亦为鬼雄......”
1950年11月8日,萧明华面色沉静,黑暗的“阎罗殿”里传出她清亮的声音:“永别了,姐妹们,愿你们早日自由!”
萧明华
在所谓的“军事法庭”中,平静地听完“审判”,萧明华拿笔写下了留给亲人最后的嘱托。
刑场上,在宪兵即将行刑之际,饱受折磨,身体纤弱的萧明华突然挣脱束缚,高喊: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”
在充满热血的喊声中,刽子手慌乱开枪,年仅28岁的萧明华面朝大陆故乡,永远地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1951年,失去萧明华音讯已经两年的萧家提心吊胆了两年时间,最终得到了萧明华在台湾被枪决的消息。全家人脑子一片空白,他们怎么都不明白,为什么在台湾当老师的萧明华会被国民党枪决。
直到上世纪80年代,组织追认萧明华为革命烈士,萧家这才知道萧明华的真正工作。在萧明华的遗书中萧明华留下了这样一句话:
“不要带我遗骨回家,就让我留在台湾吧。”
哪怕临死,萧明华也害怕取回遗骨会给组织上带来更多的损失,她也坚信,台湾总有一天会回归祖国的怀抱。
萧明华牺牲32年以后,经过组织的努力,萧明华的遗骨被运回大陆,与众多革命烈士一样安葬在了八宝山革命烈士陵园内。
墓碑上朱春芳亲笔题字,在墓碑背面他只留下了“归来兮”三个字。
这三个字既代表了革命烈士萧明华魂归故里,也代表了众多革命志士的殷殷期盼。既使送给萧明华,也送给台岛所有中国人。